【3月28日:在发生重大历史事件的时候,要写日记哦】
【3月17日】
就在昨晚,随着马克龙的电视讲话,法国的第二只靴子落地了。我突然想用一些文字来记录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所思,这种经历应该这辈子遇不上几次吧,但愿是。
法国的疫情是在学校冬假期间(2月22日至3月8日)发展起来的,放假之前感觉病毒还有些距离,唯一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Ivy跟我演示洗手的姿势:一只手五个指头尖并在一起(啄木鸟的嘴巴)在另一只手掌(树干)上“啄虫子”,那时候我意识到学校开始教孩子们认真和经常洗手,预防感染。
冬假的前一个周主题还都是雨雪天气对滑雪学校的影响,后一个周形势发展就比较快,学校的第一封邮件是要求从疫区(中国,韩国,意大利北部等)返回的家庭中的孩子居家隔离14天,而没多久第二封邮件撤回了第一封邮件里的要求,因为认为法国已经是疫区,只要求从病毒爆发点(cluster)返回的居家隔离。而在接近周末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严肃考虑要不要给孩子请两周的假了。谨慎的华人家庭已经决定不送孩子返校,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应该问问“本地”家长们的想法。我问了三个家长,得到的回答很一致:不担心,当然照常开学,这个病毒对孩子们和我们危险性很低。这种情况下,我们觉得还是应该尊重当地(照常开课)的决定,毕竟在这个区域只有零星输入性病例。
【3月24日】
开学的这一个星期是心情起伏不定的一个星期,这种时候会感觉其实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定,周围人的想法做法会很轻易地施加影响,比如听说一个孩子的家长不再送孩子参加游泳训练后我们立刻决定停止送孩子们去(他们本来就不喜欢的)英语课外班。另一个会让你感觉局势逐渐紧张的情况是,国内的亲友开始纷纷送来关切的问候。无论如何,周四(3月12日)的学校狂欢节游行照常进行,晚上的春游筹备会也没有取消。
筹备会的开始时间是晚上八点,没错,就是马克龙全国电视讲话开始的时候。玲去开会,我们在家看总统的讲话。这还真是第一回看马克龙讲话直播。先是一段很短的马赛曲配着爱丽舍宫的夜景,然后讲话就开始。
写到这里,插一段对法国这次疫情处置的感受。我不是特别懂法国政治,法国疫情控制的前期给我的感受是“淡定”,这个词到底应该被看作褒义贬义现在很难说,我用这词的时候算是当成中性吧,从好的方面说没有造成恐慌,从坏的方面说感觉措施有一定的滞后。疫情初期法国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两个政策:征用口罩并列为处方物品,以及政府打算通过一个条款尽快通过退休改革方案。前者我完全理解,甚至支持,因为医护是最需要口罩的,确保他们受到最好的保护才是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最大的保护【3月28日补:根据今天总理和卫生部部长的发布会,法国医护每周口罩消耗量是4000万,法国口罩工厂的月产量也是4000万,法国口罩库存是1.2亿】。后者让我很吃惊并且失望,因为在我感觉这种时候这样做有些“趁火打劫”的嫌疑,更何况以法国人的个性,这无疑是逼他们上街游行,而这个时候游行无疑会产生和武汉当时的万家宴类似的效果。
很多国内的朋友很难理解这边的“淡定”,我想原因是多个方面的。由于没有经历过类似SARS的疫情,加上人们对自由生活的执着,使得多数“普通人”在疫情到来时很从容,甚至于他们几乎不介意被感染,因为觉得这个病毒对健康的中青年杀伤力不大。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想法越来越被证明有问题,但在当时,这的确是多数人的态度,而政府的措施也是在顺应这种态度。多数欧洲国家几乎没有将完全阻断病毒当成过一个选项,而只是想设法减缓感染速度,从而尽量让医疗资源不过载。即便现在还很难给个完全确定的判断,至少得承认韩国的政策目前看来更成功。
回到讲话,开头的称呼是“français, françaises”,怎么翻译,法国人们?因为法语分阴阳格,所以得分开说……讲话的内容基本和人们的预期一致,关闭所有学校。在这两三天之前,西班牙是突然在晚间宣布停课令,导致第二天上午大大小小的超市挤满抢购的人。也许是法国接受了这个教训,晚上的总统讲话是提前一天通知的,这样人们有比较充足的时间做心理准备,而且停课令是从第二个周一生效,学校,老师们,家长们,学生们也都得到了至少一天时间去缓冲和准备,总之,停课令来得也比较“从容”。
【3月28日:写得实在太慢了,在家工作也没觉得轻松啊……】
上面的讲话是“第一只靴子”,3月12日,当时的感觉是“踏实一些”了,至少不需要再纠结是不是应该送孩子去学校。但说实话,现在看起来,当时即便是我,作为一个亚洲人,也没有太当回事,我想是周围的氛围使然吧。我记得周六那天,我本来打算去滑雪,后来改成去山上徒步,结果周六晚上总理就宣布关闭所有非必要商业,但是还觉得有些惋惜,错过了这个雪季最后一次滑雪的机会。周日我们好像去了村里新建成的滑板公园,孩子很多,家长也不少,并没有很好地遵守“社交距离”,甚至我能感觉有人还想继续来个贴面礼。我们尽量选的人少的时段去,但心中还是挺忐忑的,尤其是玲,她觉得我们有些过于大意,现在回想起来,无疑她的担心是对的。
我记得法国某个官员曾经说过不想停课是因为停课会让当地变得更加活跃,在停课后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家长们开始“组织”跟一两个家庭一起“轮流”带孩子,虽说考虑到了要规模小一点并且避免和其他孩子的见面,但我们还是觉得这样不妥,所以我们没有积极地参与这些对话。我们甚至有些担心如果他们真的提议了该如何拒绝,就在我们担心犹豫的时候,第二只靴子来了。
那是3月16日,第一次讲话的4天之后,晚上八点爱丽舍宫再次进行电视讲话,宣布了禁足令。所谓禁足就是要待在家里,但是以下活动是允许的:无法远程工作的通勤,购买生活必需品,重要的家庭事件,看医生,独自锻炼或者遛狗。这些例外必须携带一张纸,打印手抄都可以,填好个人信息和日期,如果违反警察可以处以38-135欧的罚款。
第二只靴子落地,当时的感觉是“彻底”踏实了(虽然日后会觉得那并不是“底”)。每天的日常是,早晨跟烨子一起出去骑车或者跑步,上午把老师发过来的作业打印出来(我不得不上调了Instant Ink的订购档),孩子们做功课,我远程工作,远程例会,例会结束之后我俩或者全家会出去散步一段时间。第一个周下来感觉挺好的,不过每次锻炼的时候觉得路上的人还是挺多的。
(待续)